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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时任务

7。少年行

弓背霞明剑照霜,秋风走马出咸阳

未收天子河湟地,不拟回头望故乡。

-------唐代令狐楚

明星戏院也在宁城市中心,离范家酒店隔着几个路口,比欢乐大戏院高档,名角荟萃贵宾如云。普通人消费不起也不敢轻易涉足,光看门前林立的持枪随从就令人胆寒,来此非富及贵。军警林立日本宪兵出没,老百姓夜里从不轻易涉足此地,反倒是汪伪官员以及富豪商贾聚集之处。二姐是知名票友,接到过明星戏院的邀请,她不喜欢这里,嫌钞票味太浓,角们为了讨好台下的显贵达人多卖弄技巧少有真情。欢乐大戏院多是草台班子游走民间不乏高手,使得一手路头戏奔放无羁,狡猾而多变,演出卖的是真嗓子真力气,台下可以望见汗湿重衫。明星戏院的路头戏中规中矩毫无灵感更无神来之笔,碰头彩过于刻意,也难怪底下观众有几个懂戏听戏的,要的是坐这里的气派,能大马金刀在明星戏院听戏便是成功人士。

经理早早守侯,带领二姐一行进入二楼包厢。房间不大设施齐全,戏院方面颇为用心在两边墙壁摆几支鲜花,小桌上四碟精致的糕点,一盒女士香烟,一瓶红酒和夸张的高脚杯。女佣人给了经理五张大额钞票,经理感动的连连作揖退下。

今晚剧目《粉妆楼》,唱词和念白不多,很考验演员的临场即兴。

戏院外面人气比戏院更热烈,宁城夜晚很多地方实行宵禁,这里是唯一的例外。众多的警卫随从司机管家纷纷占据酒楼茶肆,戏唱的越久越好,愈夜愈逍遥。江湖闲杂人员或大奸大恶之徒也在此云集,但无人敢在此地造次,花钱是大爷,寻衅滋事是孙子。这里的军警不问事由,闹事就捕走任你有通天背景。演出结束的时间基本固定,主人允许随从们放纵一时,这是一天最惬意的时刻。二姐知道行规,唤女佣给警卫拿钞票:“去玩吧,我不常来这里,你们也没机会去外面玩。今天你去玩的尽兴些,戏院不用担心。”又对女佣吩咐你看住他,别喝酒就成,老爷知道会怪罪的,去买袋炒瓜子,要山东炒货铺子的,回来时叫戏院经理来一趟。警卫和女佣一同告退。

二姐脸色一变,慵懒神情消失。弟弟知道欢乐大戏院有变在十字路口演打架,自己也把行踪慢下来,弟弟一定收到了。如果弟弟没办法来包厢只好等下星期,她希望弟弟来,又不希望弟弟来,手包里的资料很安全,没人敢随便搜查她。

孟家四姐弟各个聪明绝顶,以**老四为甚。知弟莫如姐,如果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了解丁纯,一定是二姐,丁纯的思维方式与二姐如出一辙。两人解决同一件事情必定洞察对方的行动,甚至二姐还高出一酬。这是从小长大培养的默契,也许是血缘释放的天意,所以丁纯自小只佩服二姐。二姐能找到县城的弟弟,琴庄的弟弟,明珠大酒店的弟弟并非无的放失。两人还未见面就已猜中对方的步伐,为对方随机应变实属罕见,无意中接近情报工作的高深境界。

乐池开始调音,盖过熙熙攘攘的嘈杂,戏院里热闹起来。

女佣买来瓜子后面跟着经理,二姐吩咐女佣:“你去吧,别走远,记住看住他,他脾气不好太毛糙,这里人物众多别给方家惹事。不散场我不走,记得接我,哦,给老黄宵夜。”

夫人的脾气女佣已了解,热闹的场合喜欢热闹,安静的场合喜欢安静,今晚夫人想一个人听戏。女佣退下。

二姐请经理介绍今晚的剧目。经理说:“节目都是老票友定的,主打粉妆楼,不是全本,还有几个小折子戏,角也是他们指定的,江北来的红花班。”

二姐说:“实在是没工夫来您的戏院听戏,家务繁忙,以后免不了打扰您。今天给您添麻烦啦,叫您来是想再麻烦您,我想在此定个包厢,价钱您开,回头我派人把费用送来。您看?”

经理连连鞠躬:“谢谢夫人捧场,一定,一定尽力,给您留最好的包厢。费用好说,包夫人满意,赶明还请夫人能留一笔墨宝,明星戏院定能高朋满座。”

二姐说:“您先下去吧。”

经理正要恭敬把门拉上,二姐又随口吩咐:“有人找我就带进来,别耽误家里的事情。”

经理连称是。

二姐将包厢两边的布帘拉近一点,从下面望过来的视线变窄,除了舞台上能够望见包厢,一楼的人看不进来。舞台上灯光夺目演员看不清舞台以外的状况,他们是对着黑暗唱戏。

第一出折子唱梁祝,二姐对知名的戏班子不感兴趣,大都沽名钓誉。红花班的戏听过几出,水平一般,不过胜在扮相俊俏。这一出刚完,笃笃!

“夫人,有人找!”门外传来经理的声音,二姐一直站在门边听唱,时刻留意动静。心里默默数到十,拉开厢门。经理领进一位少年,高高的个子,怀抱一块精致的首饰盒。

经理说:“夫人,这孩子找您,说是您找的首饰找到了。”

二姐说:“谢谢,您先出去。”经理鞠躬施礼退出。

“孩子,你······?”

“山河无初,塞上留炊烟。孟丁!”少年一身紧身西服,领带,鸭舌帽,服装的颜色和当年弟弟的穿戴相同,右手系着一块黑手帕,活脱是弟弟当年的做派。少年没等二姐把话说完,向前跨一步离门口拉开一段距离,声音不大,直接念出丁纯曾经留给二姐的诗句。少年尽力保持郑重的模样,但特有的少年稚气显得眉目飞扬,眼光充满神采。

“他在?”

少年提高一点声音:“太太,您订的金佛找到了,您请看!”二姐从少年注视的目光里感到一种亲情的留恋。没想到弟弟派来一个少年取情报。山河无初,塞上留炊烟。这两句诗是弟弟写的,原先写的是塞上埋炊烟,她将埋改成留。用埋太悲观,比较隐晦,留字朴实无华,憧憬希望,上次她念给弟弟听,弟弟没有回应。刹那的记忆像一道闪电照耀昔日的里程,当年她也曾投身救亡运动早出晚归而弟弟沉溺新诗歌白话文,命运真是奇妙,自己嫁人生子委身日寇阵营,而那个瘦弱的弟弟,曾经满怀期待在家里等自己热忱归来的弟弟却已经四处飘零,仗剑天涯。

二姐接过盒子,盒子有下坠感。

少年说:“夫人,有赏钱吗?”

二姐不再犹豫,将一叠折弯的薄纸交到少年手里,纸卷用红丝带打着一个漂亮的结。

少年立刻揣进怀里,望着眼前雍容端庄的二姐感觉无比亲近,他小声叫道:“二姐。”少年很想扑过去抱住二姐,这是丁纯哥哥的二姐,也是自己的二姐。

二姐立刻明白弟弟与这个少年有着不凡的友情:“快走!”

少年使劲点头,接过二姐的赏钱。

票已售罄。丁纯歪着脑袋,一副不怀好意的尊容,靠在栏杆上与许多无票的票友一起截票。不停询问进场的观众:“有余票吗?”小鱼扭捏地挽住他的胳膊:“死相,谁有多余票卖你,戏都开演半天啦。”

“不卖是他们瞎眼,明天我盖一个戏院,自己看戏不买票。”

“不卖票怎么赚钞票。”

“我有钱,不用赚,缺什么买什么。”

“缺戏班子?”

“我买。”

“缺心眼。”

“我买。”

“缺媳妇?”

“我买。”

“成交,不许反悔。”

丁纯上套,只好哑口。

陈列化装成随从离小米很近,腋下藏着夺来的短枪。他和王友谅假打一场跑掉回身跟住小米,小米跟着二姐的黄包车,王友谅跟住陈列。王友谅指示一旦丁纯发生意外必须马上制造混乱上前营救,陈列没问过任务的内容,他对于这位严肃的上级充满尊敬和信任。小米知道今晚交接情报,他也不知道对方具体是谁,尽管绕着二姐家的街道走过好几次。

实际上小鱼非常紧张,手臂微微哆嗦,丁纯相反,他一向小事胡思乱想每逢大事反而镇静,故意拿话上小鱼的当。

一出戏唱完,剧场暂时休息,小林从出来透气的人缝里钻出来,丁纯一把拉住小林向外走。

小米带走刚刚取得的情报消失在灯火闪烁的街头,丁纯长长舒了一口气,他回望霓虹耀眼群魔相欢的剧院,再见。

任务完成,无法与战友告别,没有一句多余的话。丁纯讨厌任务结束后的感觉,同志们一个一个离开,再见不知何年何月,他们散布各地默默执行新的任务,连姓名都无法知晓。陈列,小米,还有王友谅,他们几天来围绕在他的周围忠诚保卫。

他开始怀念县城,水牛山,那些熟悉的亲如家人的战友。

小鱼兴奋的毫无睡意,她爬在窗口贪婪地观望街道明亮的灯光,大街进入宵禁时间,行人稀少,巡逻的士兵不断经过。她喜欢看对面灯光里朦胧的店铺,门顶的牌匾,还有夜行的小猫小狗。小林身体伸展在柔软的床上形成一个大字,他睡的很甜。小林长大了,身体强壮,个头疯长,他父亲一定是个大个子。

“我想起一句诗。”小鱼回头。

“说说看。”

小鱼轻声念道:“漂亮的女人死在水里,也许水能满足生前的梳妆,水的路径有些香有些不一样的哀思。整洁的嫁妆在我身边安然无恙,你却无法顾及少女的烟花,任凭少女的青丝弥漫悠长。 ”

丁纯意识到小鱼比小林大不了几岁,在少女的最好时光远离家庭投身革命,那种孤单自己也曾有过。丁纯心里涌起愧疚,记得小鱼在家里写过一首诗被自己烧了,国家危亡,她放弃了富裕和喜好从事危险的地下工作。小鱼,你真了不起。他也趴在窗前和小鱼并肩,我也愿意欣赏城市夜景,喜欢城市的行人。可我不习惯现在,那些沾满同胞鲜血的敌人正耀武扬威。

丁纯说:“很好听,你再念一遍。“小鱼念一遍又念一遍,小鱼说我记在心里,怕忘掉。

第二天丁纯在公共电话亭给大众照相馆去电话。那边传来指示:孩子的舅舅要接孩子。

告别的日子终于来临。

“小林,准备,送你转移。”

小林默默点头,呆呆望着丁纯不说话。丁纯说:“看,个子都比我高了,你遗传好,不像我,我家里人个子都不低,就是我不长个,听说是抱来的。”

小鱼拉着小林的手:“小林,记得回去多读书写字,姐姐将来会看你去。”

小林陷入无尽的哀伤,他不善表达情感,毕竟,他还是个孩子。

电话铃响起,是小米从酒店大堂打上来:“先生,时间到了,舅舅要见他。”

小鱼拉住小林就向楼下走,丁纯看着满客房的物品想给小林拿些东西带走,还是算啦,只拿了一身新衣服跟下去。

小米拉着三人赶往民用码头,他觉得今天的气氛奇怪,车上的三个人谁不说话,往常小林和小鱼爱唠叨。小米不知情,只负责送小林去码头登船并带来一张船票。他一直认为丁纯和小林是亲兄弟。

码头,汽笛声声。小林一头扎在丁纯的怀里难过,小鱼说:“弟弟,别难过,我们还会再见面的。”

丁纯耳语道:“记得矛山的暗号吗?”

小林说:“记得。掌柜的,给碗茶喝,钱丢了。”

丁纯说:“喝吧,出门难。”

“谢谢掌柜的,明天回来补上。”

“不用,明天我走亲戚。”

两人紧紧拥抱,小林泪流满面喊道:“哥!”丁纯说:“小林,见到爸妈问好。”小林难受的已说不出多余的话。

小林转向小鱼:“嫂子!”

小鱼泪眼婆娑:“小林,你永远是我弟弟,记住,我会找你的,一定会,等我啊。”

丁纯三两下把小林的眼泪擦掉:“记得上船和你身边的人接头,他戴银链子,暗号记牢。”

呜呜呜,汽笛再次鸣响。丁纯晃动小林的双肩:“快走,别回头。”

小林立即转身奔跑,这一别永无再见。

那块悬在半空很久的石头终于落地,丁纯甚至听见嗵的一声,无边的心海溅起美丽浪花。老马,任务完成,我没有辜负你,辜负誓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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